被嫁之后

刚大学毕业回到老家的我，从包里掏出一捆红票子，砸在桌上。

我对着眼前这个曾经欺凌我十余年的继母大声喝道：

“滚吧！”

一旁的爸爸端着碗筷呆愣住，弟弟听到声音连忙从厕所跑了出来。

“你这是什么意思！凌小小你真是反了你了！”

“这十几年以来吃我的穿我的，你倒有脸跟我说这话！怎么，有点钱了，能工作了？”

“就这点钱你能还上我的什么！我施舍给你的，你连百分之一都还不到！”

“呵，你也就这点本事了，还敢在我面前大声说话？看什么看！吃你俩的！”

这个恶心的女人扫了一眼爸爸和弟弟，转头对着我痛骂。

我心里感觉到好笑。

自打我记事起，这个后妈，这个继母，就总是在指使我，在对我吆喝。

小学的时候，同样是孩子，六年级的我必须要给弟弟做饭。大早上我要早两个小时起来，那时候没有煤气灶，柴火烧旺了，我也脸花了。

小姑娘以前还在乎起床就洗脸，后来，我等到他们都吃过饭了才去收拾自己。

农村的孩子比草还低贱。

冬天的早上尤其艰辛。

我的手从小就容易生冻疮。紫黑色的脓包涨大，渗人又恶心。有时候疼，但是看到自己的手这个样子，心却更疼。

因为我还要洗衣服、洗菜做饭。

我的继母是不会做饭的。听别人讲，她自出生起就是个娇生惯养的小姐，嫁给我爸后也没打算学习这些。

那一个家里总得有人做饭烧菜吧？

我爷爷早已去世，我奶奶则更是对我不管不问。

那谁还能做饭呢。

当然只有我了。

初中的时候我就要做一家人的饭了。

上初中第一次被叫回家做饭的时候，腊月体寒。

我一个人从初中花二十分钟跑回来，气喘吁吁还没歇息两口，继母就要开骂。

“你个小畜生，怎么现在才回来？你知道一家人等你等多久了吗！”

“还杵着还杵着！你属秤砣的是吧！快点滚去洗菜！”

继母一巴掌呼在了我的头上。

我喘着粗气，来不及放下包，直接背着在厨房里洗菜。

“啧，果然是个野丫头。跟她娘一个德性。”

我听着身后继母说的风凉话，不敢吱声。

因为我知道，我还需要他们的钱，我要读书，我要出这个县城。

包里装的都是书，是我打算去学校路上看的。

有下午上课预习的内容，也有上午没背完的古诗、单词。

继母走过来，掐起一根菜叶，猛地一扇我的手背。

本就是冬天，我一吃痛，手背上血管开始鼓动，一时间捏不稳菜叶了。

“看看！好好看看！”她举着菜叶放到我面前，“叫你洗个菜，怎么上面还沾着泥呢！真是一点用没有。就你这样子，还不如早点嫁出去！”

“照我看，嫁个好价钱最重要，你弟弟以后还得买房买车结婚。”

“我估计你这倒霉样的，也赚不到多少钱。能嫁个好人家，给你弟弟带点东西，也算了尽姐姐的责任。”

继母一只手叉着腰，揪起我的耳朵吼道：“你听到没有啊！跟你说话呢！”

我默不作声地继续低头洗菜。

她“嘁”了一声径直走出去。

爸爸这时才从外面走回来。

他就在外面冲洗身上的泥，不远，厨房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爸爸走到我身边，看着我的手，欲言又止。

他讷讷地说：“你......不要和你妈妈顶嘴，顺着她一点来就好，顺着就好......”

我低下头，眼里噙着泪。

她不是我妈妈！

但没人会为我申诉。奶奶刚从外面走回来，她瞅了我一眼，一脸嫌弃地推了我一把。我手被直直地压在水槽里，冰寒刺骨。

“瞧你那样！洗个菜还沾着水洗，多娇贵呢！”

继母厌恶地走进来，盯着我手下的动作说：“这么慢，你以后也别上桌吃饭了！”

奶奶也很同意。按她的说法，她们以前那时候，女人就从不上桌吃饭。

我想凑近了桌子夹菜，继母手肘一顶，捣在我的额头上。

我筷子松开掉落，碗也没拿稳摔碎，奶奶在旁边大怒着，给了我一巴掌。

似是觉得还不解气，继母又解开我的裤子，到外边抽了根枝条。

我哭出声来，继母打得更狠了，边抽边骂：“哭什么哭！不准哭！你再哭我打死你！打死你！没用的东西！浪费粮食！”

爸爸在旁边冷漠地看着，也不做声。他去重新盛了一碗饭，没有看我。

屁股上血淋淋的，我不敢穿起裤子。

冬天，屁股生冷。几个红印子就这么直接刻在了我的皮肤上，下午的时候我别说坐了，稍微走两步都疼。

我不敢告诉别人，只得一个人忍着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