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慈探案之白狐记

灵物

由于南海是广州府的治所，岭南数得上的名城，其风流繁华之处，自不必说。杨文霖与其仆人杨安，随着人流，走走看看，不知不觉间，见日头已有西沉之意，便欲回客栈里去。 此时，却听前头传来几声凄厉的惨叫，放眼望去，才知前方铁笼里的一只白狐，长尾巴露出在了笼外，而被过往的客人踩了几脚。

杨文霖走到跟前，仔细端详起这只白狐来，见其浑身毛发雪白，一尘不染，两颗黑珍珠似的眼睛灵光闪闪，而额头则又有一缕粉毛，夹杂其中，看起来更觉得高贵奇异，便问卖家道： “这白狐多少钱？” 卖家道：“十两银子。” 未等杨文霖开口，杨安先听不下去了，回道：“哪有一只狐狸值十两银子的道理。你这分明是欺生宰客嘛。” 卖家道：“正经本分买卖，哪里欺生，又哪里宰客，你看这白狐的皮毛，细柔丰厚，比雪还白几分，这是最上等的好料子了。” 杨安还想反驳，杨文霖却将手一挥，封了他的口，一面掏出十两银子，放在了卖家手中。

杨安虽比杨文霖年长几岁，但毕竟主仆有别，少主执意如此，他也只好默然。 而卖家收了银子，便将装着白狐的笼子递到杨文霖手中，道：“还是这位公子识货，有眼光，有气派，来日前途不可限量。” 杨文霖也没回话，淡淡一笑之后，又问卖家道：“附近可有什么林子吗？” 卖家将手指着远处一比划，便与杨文霖讲了“虎头山”的去法，说那儿山高树多，有得是林子。 于是杨文霖便拎着狐笼，往虎头山去了。 半路上，杨安还是不服，说这狐狸买得不值，这要是被家里的老爷和夫人知道了，也是会遭责备的。 杨文霖道：“杨安啊，告诉你吧，我不仅要花钱买这只白狐，而且现在还要去把它给放了。” 杨安道：“什么？少主的意思，去虎头山是为了给这狐狸放生？” 杨文霖点头称是，杨安却显得更加不快，道： “买来将它杀了，留张上等皮毛，回去给夫人…

南宋淳佑元年，广州府将这一年的州试，定在了中秋过后的八月十六。

秀才杨文霖早到了一个月，因此，他来时，便正逢着了南海县的”中元大集“。

由于南海是广州府的治所，岭南数得上的名城，其风流繁华之处，自不必说。杨文霖与其仆人杨安，随着人流，走走看看，不知不觉间，见日头已有西沉之意，便欲回客栈里去。

此时，却听前头传来几声凄厉的惨叫，放眼望去，才知前方铁笼里的一只白狐，长尾巴露出在了笼外，而被过往的客人踩了几脚。

杨文霖走到跟前，仔细端详起这只白狐来，见其浑身毛发雪白，一尘不染，两颗黑珍珠似的眼睛灵光闪闪，而额头则又有一缕粉毛，夹杂其中，看起来更觉得高贵奇异，便问卖家道：

”这白狐多少钱？“

卖家道：”十两银子。“

未等杨文霖开口，杨安先听不下去了，回道：”哪有一只狐狸值十两银子的道理。你这分明是欺生宰客嘛。“

卖家道：”正经本分买卖，哪里欺生，又哪里宰客，你看这白狐的皮毛，细柔丰厚，比雪还白几分，这是最上等的好料子了。“

杨安还想反驳，杨文霖却将手一挥，封了他的口，一面掏出十两银子，放在了卖家手中。

杨安虽比杨文霖年长几岁，但毕竟主仆有别，少主执意如此，他也只好默然。

而卖家收了银子，便将装着白狐的笼子递到杨文霖手中，道：”还是这位公子识货，有眼光，有气派，来日前途不可限量。“

杨文霖也没回话，淡淡一笑之后，又问卖家道：”附近可有什么林子吗？“

卖家将手指着远处一比划，便与杨文霖讲了”虎头山“的去法，说那儿山高树多，有得是林子。

于是杨文霖便拎着狐笼，往虎头山去了。

半路上，杨安还是不服，说这狐狸买得不值，这要是被家里的老爷和夫人知道了，也是会遭责备的。

杨文霖道：”杨安啊，告诉你吧，我不仅要花钱买这只白狐，而且现在还要去把它给放了。“

杨安道：”什么？少主的意思，去虎头山是为了给这狐狸放生？“

杨文霖点头称是，杨安却显得更加不快，道：

”买来将它杀了，留张上等皮毛，回去给夫人做毛料子，夫人一高兴，兴许还不会怪罪少主胡乱花钱，这一放生可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什么好处都没捞到，莫名其妙赔了十两银子啊。“

杨文霖道：”杨安啊，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将这狐狸买下，又将它放生吗？“

杨安摇遥头，回答说不知道。杨文霖便解释道：

”不瞒你说，我昨日睡觉时梦见狐狸了，而且就是一只白狐，从窗户跳进我房间里来。

毛色，眼睛，体态，跟这只一模一样的。我认为在州试前夕，梦到白狐这样的灵物，这是吉兆，不想今日逛集，又真遇上了，这是冥冥之中的缘分，自然要买来放生。“

杨安道：”少主这么一说，小的也没话讲。但狐狸既已买下，放生也不急于一时，今日逛街劳累，饥渴交加，如何还能走到虎头山去？“

杨文霖道：”那依你之见，如何是好？“

杨安道：”今日已晚，不如先去吃饭，吃过饭了，且回客栈歇息，这狐狸明日再放也不迟啊。“

杨文霖道：”也罢。那就依你之言，先去吃饭，放生之事，明日再说。“

于是杨文霖便改道去了一家酒楼吃饭，二人吃饭时，见那白狐不住叫唤，心想这狐狸也必然是饿了，便向店家买了一只鸡，切成块，带回客栈里去了。

到了客栈，那狐狸叫得更频，杨文霖便用筷子一块一块地将鸡肉夹出来喂它，白狐吃得津津有味，一会儿便不再叫唤了。它乌黑的眼睛渐渐闭起来，眯成了一条斜斜的缝，整个身子蜷缩着，渐渐地入睡了。

杨文霖将睡着的白狐，放到自己的书桌边，正准备温习功课，门口却传来几声呼喊：”杨兄，你在屋里吗？“

杨文霖忙对杨安道：”快去开门，是王贤等人来了。“

杨文霖口中的”王贤等人“，指的是王贤，李蕃，戴齐，孙希四人。

这四位也是前来参加州试的年轻秀才。由于州试的考点在”广府学宫“，因此早来的秀才们，一般都住在这家广府学宫附近的”府学客栈“。

这几人都因早来，且分住上下间，因此很快就相识了。

四人进来后，见杨文霖正欲读书，王贤先笑道：”杨兄啊，秀才们都在传，你是‘解元’的第一人选，这答案对你来说十拿九稳，不必这么用功吧。“

杨文霖道：”你少糊弄我，有你们四位在我前面挡着，我哪里能出头。“

李蕃道：”杨兄又寻我们开心了，你的诗文在学子中间传，卖得可比我们要贵哦。“

孙希道：”杨兄人未到广州，然而诗文早已在广州流传，最有名的当属杨兄所作的七言绝句《晚春》了——

桃园暮雨到来迟，隔夜新抽绿满枝。一旦翻觉春日好，人生已是无花时。“

戴齐道：”杨兄啊，听说此诗已经风靡青楼，有好事者，都已将此诗谱成曲，唱起来了。“

孙希道：”此诗明着写无花的晚春，其实是写消逝的青春与情爱，尤其是三，四句，写尽了青春已逝，爱侣不在的落寞与伤感，能不令人心动吗？“

杨文霖笑道：”我既然这样厉害，你们几位还不回去温习。“

王贤道：”马上回去，这次敲门的目的，是想约杨兄明日午后同游‘虎头山’，不知杨兄意下如何？“

杨文霖指着白狐道：”那再好不过，不瞒诸位，今日在市集，买了这只白狐，正打算明日去‘虎头山’放生。“

经杨文霖一指，王贤他们才看到桌边铁笼中的白狐，正打算回去的人，又来了兴致，纷纷走到笼边，欣赏起白狐来。

杨文霖也将自己与这白狐的因缘，与四人说了，四人对这白狐，兴趣更浓了。

孙希道：”狐狸一物，自古便有成精成仙的说法，杨兄昨日梦见白狐，今日就于州试之地与之相遇，莫非这白狐真的有灵吗？“

李蕃道：”先有白狐托梦，再有白狐显灵，杨兄既有灵物庇佑，此番州试，恐怕更是一马当先了。“

王贤道：”杨兄，你说这白狐是十两银子购得的是吗？“

杨文霖点头称”是“。

王贤又道：”我出十二两，恳请杨兄将这白狐转让与我，让小弟也在考前沾沾灵气，并由小弟来替杨兄放生如何？“

杨文霖没料到王贤会提出这样的要求，一时不知所措了。同时，他也在心里暗自埋怨自己多嘴，平白惹出这事端来。

然而杨家是不缺钱的，杨文霖的父亲是有名的富商，在香山县的古海乡，杨家的经商船队，每天都在进出伶仃洋，满载着大宋的绸缎和瓷器，行销南洋与西洋。

因此，对于杨文霖来说，王贤提出的十二两银子，是毫无诱惑力的，对于杨家来说，也没有什么比杨文霖的科考更紧要的事了。所以王贤抛出这个问题来，实在令杨文霖很为难。

”莫非杨兄嫌我出价太低吗，“王贤接着道：”如是这样，我可以将价码加到十五两，而且不求将这白狐买走，只求放生之时，你我一起动手，你看如何？“

未等杨文霖回答，李蕃先插话道：”王兄，你别白费力气了，杨家可不缺钱。“

王贤恍然大悟道：”这倒也是，是我欠缺考虑，让杨兄为难了。“

杨文霖道：”明日放生之时，我会祈祷大伙同中举人，如若这白狐，果真有灵，就让它庇佑我们一同高中吧。“

”好，太好了，“王贤不禁欢呼起来，”杨兄看书吧，我们回去了，明日午后一起去虎头山，别忘了早点歇息。“

杨文霖一面答应着，一面殷勤地将王，李等四人送出门去，回屋时，发现白狐已被吵醒，他也便无心读书，逗弄起白狐来了……

一会儿，白狐先自睡去，杨文霖便将白狐笼子拿到南窗之下放着，自己洗漱过后，也便上床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