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雾逢雨

第1章招雾

我和周延在一起三年。

订婚前夕，他的妹妹嫌弃我差点被人侵犯的过往。

周延跟着她笑，也不反驳。

有人问他怎么想的，他说，「她挺有技巧的，也放的开，女朋友？算不上。」

我不再视他为救赎，扔了戒指，转身离开。

后来的他失了高傲，小心的捧着修复好的戒指，祈求我看看他。

1.

十二月的天，天空弥漫着黑压压的雾。

得知周延今晚有聚会的我害怕他喝太多酒，早早的煮了暖胃汤给他送去。

还没等我打开门，一道甜腻的女声便传了出来。

「周哥，听说你要订婚啦？」

我愣住，下意识的看向指上的戒指，心里泛起一丝甜蜜。

准确的说，是下个月，我们就要订婚了。

「周哥你真是糊涂哇，她一个脏了的女人，凭什么妄想绑住你一生呢？」

我脑中似乎有根弦断掉。

那段记忆，我只跟周延说过。

那是我最痛苦的回忆，她怎么知道？

我没了进去的勇气，我拼命的搓着手，仿佛我又身处在那种窒息的压迫感中。

我等了半天，周延没说话，他没反驳。

我的心如坠冰窟，眼泪瞬间喷涌而出。

「别这么说，周哥心里肯定也不好受，周哥，你是怎么想的？」

我迫不及待的想听到周延的声音，听到他的反驳，听到他的解释，哪怕说一句

他爱我。

那一切都没关系，我们下个月就要订婚了。

是周延求的婚，戒指都是他精心挑选的。

他说我如钻石般璀璨，纯洁，他愿意用一辈子呵护我，不让我再收到一丝伤害。

他怎么会不爱我。

「她挺有技巧的，也放的开。」

周延的声音没有情绪，他的话却仿佛淬了毒。

「好用，听话。」

没有男人会这样形容自己爱的女人。

众人都笑了，谁会相信周家太子爷会真的对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女人收心，和她结婚。

不过都是得趣了养在身边玩玩，身处名利场，又有谁会真的动心。

他们的笑声刺耳极了，这场闹剧，只有我当了真。

「可是你不都跟她求婚了，声势浩大，大家都知道了。」

周延嗤笑声，「骗她玩玩，一个脏了的女人，进不了周家。」

「当初不过是无聊才救了她，谁知道她一直缠着我，不过看她那么爱我就陪她玩好了。」

「女朋友？」

在保温盒落地的那一瞬，周延轻蔑的语气清晰的传入我的耳中。

「算不上。」

......

周延不止一次说过，他喜欢我。

他喜欢我乖巧懂事，对他的私生活从不过问。

他喜欢我青涩的反应，和明知道我不喜欢还要变本加厉时我的表情。

他说很美，抱着我一遍一遍吻我耳后的伤疤。

那是那些肮脏的烙印，周延不允许我去除，这对他来说是战利品。

每到这时，我总能轻易的原谅他带给我的不安，和痛苦。

因为他是我的救赎。

很可笑。

但从他将巷子里，被一群醉酒的混混险些侵犯的少女拉出来的那一刻，他就成了我的救赎。

我知道我和他身份相差太大，没有人看好，所以我拼尽全力的去迎合周延。

他喜欢什么样的女人，我就变成什么样的女人。

曾经的他在那些我自我厌弃的深夜里安慰我，说我很干净，他从来没有觉得我脏。

我相信了。

可现在的他却可以在任何人面前提起我的不堪，任由别人嘲弄，鄙夷。

我想，他大概从来没有看得起我。

2.

不知是谁发现了门后的我，惊呼一声，「嫂子！」

门内安静了一瞬，齐齐转头看着我，落针可闻。

这么久了，我还是不习惯面对那么多人的目光。

我不自觉用衣服将自己裹紧一点，再紧一点。

显然我的模样很可笑。

他们也是这样认为的，有人开头嗤笑，就有人跟风嘲弄，

「我还以为是周哥逗我们玩呢，原来嫂子真的被人......」

「看这可怜的模样，怪不得呢，我看了我也忍不住哈哈哈」

没有，我没有。

我深知那些人并没有做到最后。

他们脏污的嘴脸只是无限的贴近我，浑浊的恶臭蔓延在我身上，在我绝望的时刻，是周延踢开了他们。

我下意识的把目光投向坐在最中间的周延，祈求他像那时一样，把我从不怀好意的目光中解救出来。

可我忘了，他根本没把我放在心上，又怎么会帮我。

他从容不迫的转着酒瓶，身上坐着大胆开放的美女，他亲昵的搂着美女的腰，接过她嘴里的酒。

众人见周延没有要维护我的意思，更加大胆。

在那人的手要碰到我的那一刻，被人猛的拽住。

「够了吧。」

清冽的声线透着不怒自威，那人愣住，讪讪的收回手。

众人见状，面面相觑，一瞬间都不敢再有动作。

周延眼神暗了暗，他看着维护我的人，调笑道，「怎么，迟少爷若是喜欢，我便做个人情送你好了。」

两人针锋相对，空气中弥漫着硝烟。

身处风暴中心的我却没有理会，因为那些肮脏的回忆闪现我的脑海中。

空气中仿佛有无数只无形的手压迫着我，我下意识的紧张，痉挛。

也许是我的模样太过恐怖，众人被吓了一跳。

有人有些慌了，不敢再接近我，「周哥，嫂子她好像不太好。」

周延神色不变，丝毫不在意我的狼狈，他看着有些紧张的迟牧野，嘴角的讥笑更深。

「迟少爷，这样的，你也喜欢吗？」

我死死的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尖叫出声。

冷汗没入发间，在我即将崩溃时，一件大衣将我包裹。

彻底隔绝了周围的视线。

鼻尖萦绕着衣服主人特有的清香，它似乎有奇效，让我不再那样失控。

我听到有人在我耳边轻声安慰，「没事了，别害怕，都是他们的错。」

不知为何，泪水更加抑制不住。

「带我走。」

我无助的开口，声音颤抖的几乎听不见。

可那人听到了，他顿了顿，回应道「好。」

马上离开之际，周延拉住了我的手，「清梨？你想好了，现在离开，再想回头我就不要你了。」

他语气轻慢，似乎认定了，无论他如何伤害我，我还是会义无反顾的爱着他。

「清梨，你确定他会对你好吗？你这样的女人，除了我，谁会真的不介意你的过去？谁敢要你？乖，别跟他走。」

被周延拽住的手紧了紧，他以为是我妥协了。

可他还没来得及收起脸上的得意，笑容就僵在了脸上。

我将戒指，随意的扔在了地上。

叮铃。

清脆响亮。

「周延，我的过去，不是你能伤害我的筹码。我也不是你的附属品，分手吧。」

3.

外面下起了雨，我想把衣服还给迟牧野，却被他推拒。

「挺冷的，穿着吧。」

我木楞的点点头，小声道谢。

迟牧野没动，我迟钝的反应过来他大概是想把我送回去。

我张了张嘴，却报不出一个地址。

我和周延的家，我不想回去。

那我能去哪呢？

颈间一阵微微的痒，我抬头，发现迟牧野正帮我把淋湿的头发撩开。

我侧身躲过痒意，后知后觉的发现我好像并不抗拒他的触碰。

他愣了会，有些不自然的道歉。

「抱歉我忘了，你别怕，我不会再碰你了。」

我的心沉到谷底，现在谁都知道了我那段经历，大概，他也会觉得我脏吧。

心中无限酸楚，眼泪化作雨滴滴落在我的运动鞋上。

「你之前说的带我走，还做数吗？」

我有些不敢看他，生怕他跟那些公子哥一样，救我只是无聊时的消遣。

我结结巴巴的开口，「我好像，不怕你的触碰，刚刚那种情况，不会再发生了，你别怕我。」

我感觉到身边的迟牧野猛的呼吸加重，有些后怕的缩紧身体。

却在下一秒被人拉进宽大的怀抱中。

耳边是淅沥沥的雨声，胸腔的心跳震耳欲聋。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我发间，迟牧野抱紧我的双臂有些颤抖。

「小梨，你一直，都是这么过来的吗？」

我不知道他在问什么，迷迷糊糊的点头。

他的身上似乎总有一种让我安心的清香，让我有些犯困。

抱住我的力道收紧，这种几乎要把我揉进骨子里的疯劲让我有些害怕。

我不由自主的攀上他的肩膀，对上他漆黑的眸，「带我走吧。」

至少，带我离开这里。

「好。」

......

车内，隔绝了雨夜的湿漉。

迟牧野将我抱在怀里，久久不放开。

这个姿势有些不舒服，我坐在他的腿上，着不到力，只能将双手搭在他的肩上。

距离近了，我有些不舒服，轻轻的挣了挣，又怕他生气将我丢出去。

他是圈子里出了名的不近女色，行为乖张，阴晴不定。

黑暗中我看不清他的神色，但那道灼热的视线怎么也忽视不掉。

「怎么了，不是不怕我的触碰吗？」

他捏了捏我腰间的肉，我不敢再动。

「有点，太近了。」

心跳声也很大，我怕他听到。

他忽然发动车子，我吓得猛扑进他怀里。

迟牧野似乎轻轻的笑了声，温热的气息扰的我有些痒。

「我有点冷，靠近点暖和。」

可是车内明明开了暖气。

我有些困，迟牧野将我放到后座，上面铺了白色毛毯。

迷迷糊糊间，我忽然想起自己还没跟他道谢。

「谢谢你啊，迟牧野，那么多人，只有你帮我。」

没人回应，但是有人轻轻抚过我的发丝。

「沈清梨，你想好了，跟我走了，我就再也不会把你放开了。」

明明是威胁的话，我却听出那股淡淡的小心哀求

心里莫名酸楚，曾经，我也是这样，小心翼翼，却被伤的彻底。

意识渐渐的不清醒，我点点头，又怕他看不见。

「好，我不会走了。」

4.

今夜的雨有点大，空中弥漫着黑压压的雾，沉闷，压抑。

周延手里燃着烟，望向窗外不知何处，直到烟燃尽，火星烫到手，方才回神。

沈清梨离开时，表情决绝，悲戚又坚韧。

周延不想承认他确实有一瞬间的心软。

所以他拉住她离开的手，破天荒的开口挽留，即使那并不算是挽留的话，但对于周延来说，算是极大的破例。

她本就是他无聊时顺手救的小白兔，她乖巧听话，视他为救赎。

他一时兴起养在身边，得趣时逗着玩玩，仅此而已。

她不该痴心妄想，在别人面前出丑。

窗上漫着濛濛水汽，窗外似有人影。

周延伸手擦了擦，就看到了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的身影。

沈清梨真的很乖，她依偎在别的男人怀里，小心翼翼。

她不会发现那个男人的痴念，她笨的很，别人给予她一丝善意，她就会付出一切。

周延恍然想起他们第一次时，也是个雨夜。

沈清梨哭花了脸，紧紧咬着唇，她那么白，那么软，缩在他怀里，任他索求。

他知道她怕，因为她经历过那些不堪，她不停的发着抖，却没有开口让他停下。

那时他没有把她的害怕放在眼里，随心所欲，甚至扒开她挡在眼前的双臂，恶劣的要破坏她为自己建起的保护罩。

看她通红的双眼，看她眼里的不安。

砰！

玻璃碎裂的声音。

众人吓了一跳，惊疑不定的看着周延，不明白周少爷又发什么疯。

周延的手在流血，他没管，漆黑的眸酝酿着狂风暴雨，一瞬不眨的看着楼下驶远的那辆车。

有人发现了他的异常，赶紧过来劝道，

「谁不知道嫂子爱极了周少，今晚只怕是故意气你的，放宽心，过不了几天嫂子肯定回来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