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脸

我飘在空中，看着袁齐推门进来，他周身萦绕着淡淡的药香，这香味让人感到熟悉，可我一时记不起在何处闻到过。

数日不见，他更显峻拔。大红喜服在他身上不显艳俗，反而衬得他面如朗玉，清贵无双。

柳沅君手指微颤，紧张地捏紧了衣裙，然后一鼓作气走到袁齐身边。珠钗步摇随着她的晃动叮当作响。

「夫君，让妾身来伺候你沐浴歇息吧。」

她柔声开口，音色清润疏丽，连我听到都有些恍惚。

她不仅用秘术夺走了我的脸，更是为了贴合我的声音，不惜忍受割喉之苦划开声带，刻意地改变了原本软糯甜美的音色。

这声音与我真像啊！哪怕熟识我的人也难以分辨，何况与我只有几面之缘的袁齐。

袁齐斟了两杯酒，柳沅君伸出一双略带薄茧的手接过他递来的合卺酒。

柳沅君自小娇生贵养，皮肤洁白细腻。但为了与我这个采药女肤色一致，过去半年日日在正午阳光下曝晒，更是狠心拿刀在手上划出许多细小的伤痕，最终与我一样皮肤暗沉，如愿地嫁入袁府。

袁齐的视线紧紧盯着她的脖颈，轻声开口：

「令仪，你身上的伤从何而来？」

这是她与我换脸时留下的伤口，尽管用了名贵药材，但时日较短，还是留下了一道极淡的疤痕。她本以为袁齐不会在意，没想到还是被他瞧见了。

柳沅君眼底闪过一丝慌乱，赶忙开口：

「是我采药时不小心划伤的。」

袁齐轻叹一声：

「怎会伤到此处？你受苦了。」

柳沅君缩了缩脖子，神色娇羞：

「多谢夫君关心，无碍的。」

袁齐牵着她的衣袖，柳妧君羞怯地依偎着他向浴池走去。

我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手攥紧了一般，突突的疼。

我恨柳沅君。

不仅是因为她杀了我，更是因为柳家与我有灭门之仇。

当年我父亲赵崇，与袁父袁师古，柳父柳中询同列三公，三人私交甚笃。私底下还互相约定要结为儿女亲家，最后因我与袁齐年岁相当，故两家家长作主为我们定下了婚约。

柳父曾扬言要为我与袁齐大婚备下厚礼。

可也正是他从我父亲书房发现了通敌文书。

天子震怒，赵家成年男子一律斩首，女眷儿童没入教坊司。

父亲行刑前，我磕破了头求管事妈妈让我去送他一程。

天牢里，阴暗潮湿，蛇鼠横行。不过一夜，父亲须发尽白，他紧紧攥着我的手，热泪从凹陷的眼眶落下：

「仪儿，照顾好你母亲，父亲我，决不会叛国。」

言毕，他一头撞向牢门，以死明志，登时气绝。

母亲惊闻父亲自裁的噩耗，绝望之下，触柱自尽。

一夜之间，我父母俱亡，赵家覆灭。

京中少了一个赵家嫡女赵令仪，抱月楼多了一个叫采薇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