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梦碎

我做了个梦，梦见我的孩子死在出生第二天的雪夜。

被皇上亲手掐死。

醒来后，浑身大汗淋漓。

伺候我的宫女轻声细语，问我如何，是不是要请太医过来看看。

她的帕子小心翼翼擦拭我的眼角，我才发现我已经泪流不止。

我紧紧地握住她的手，低声吩咐。

宫女眼神闪了闪，领命而去。

我看着她的背影，目光有一瞬空茫。

片刻后，我定了定神，正要叫人伺候我洗漱更衣，宫门口却传来一阵喧闹。

「娘娘，皇上来了！」

我往宫门口一看，果然见到皇帝一身龙袍，怒气冲冲而来，丝毫不顾我仪容未整，上来就是劈头盖脸一通责骂。

「皇后！你怎么养的孩子！」

我掀开棉被，请安过后，才问道：「景珩又出什么事了？」

皇帝面色难看，像是人在面前就会一鞭子抽过去一样，冷哼：「叫他背个诗文，这么简单的东西，他却支支吾吾，什么都不会！」

「朕看你是被权力迷了心，连儿子都不管了！」

以往皇帝这么说，我都会惊慌失措，立刻向他请罪，还会叫来景珩，当着皇帝的面骂他一顿，以免皇上真的盛怒，罚儿子罚得太狠。

毕竟，自从贵妃入宫之后，六宫皆失色。

宫人都传言，如果不是贵妃不能生，景珩的太子之位恐怕十分危险。

我为了保住景珩，也要替他将所有处罚抗下。

结局就会变成我闭门不出，抄经阅书，然后天天送书送笔墨去往东宫，教导景珩功课。

皇帝顺理成章以我精力不济为由，将我手上的宫权交给贵妃。

这样一来，贵妃虽然因为是亡国公主的缘故不能成为皇后，实际上却和皇后并无差别。

甚至更加光明正大。

可是……

那个梦，那个梦！

那个梦太过真实，我想要不信，此时却不由自主，说不出任何维护孩子的话来。

我伏在地上并未出声。

可是皇帝毕竟是皇帝，他只要一句话，我就得按照他的安排来。

见我一直不吭声，皇帝等了一会，似乎不耐烦了，拂袖道：「景珩的功课你多上心。」

「至于你手上的宫务，朕叫贵妃帮你看着。」

他轻描淡写，轻易决定我的权柄。

「若不是景珩乖巧听话，常常劝诫朕你是个好的，朕早就废了你！」

皇帝边说，边沉沉地盯着我，似乎能将我浑身上下看透。

我垂下了眼眸。

当年皇帝为了贵妃，想要废止我的后位，扶她心上人成为皇后，是我突然有孕，才堵住了他「无法替朕绵延后嗣」的指责。

那之后我心灰意冷，只把一心扑到儿子身上，再也不想管皇帝如何。

到了如今，景珩已经是我最重要的人，这么多年来对他无微不至。

他也孝顺无比，几次三番在皇上面前为我出言，维护我的尊严。

我们母慈子孝。

如果这一切是真的，那该多好。